淅川踐行“兩山論”推動高質量發展的探索
淅川縣萬畝軟籽石榴基地 楊冰 張建林 攝
水是眼波橫,山是眉峰聚。秋日里的淅川美不勝收。
作為南水北調中線渠首,這里是個獨特的所在。生態資源令人艷羨:地處南北分界線,浩淼丹江攜手巍峨伏牛,勾勒著中原版的“富春山居圖”;發展難題令人卻步:保一庫清水與戰脫貧攻堅“兩難”并立,保護與發展矛盾交織、激烈碰撞。
守水如何不守窮?靠山怎樣能致富?習近平總書記關于“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”的重要論述,成了淅川的必由之路。連日來,記者深入當地的山水林田湖,近距離觀察這個生態大縣的不懈探索。
全域護水:守“紅線”保元氣
十一小長假,九重鎮張河村熱鬧非凡,不但萬畝軟籽石榴引人駐足,剛剛有個雛形的主題游樂園,竟也人頭攢動。許多人都稱贊村支書張家祥是個“能人”,總能踩住鼓點、先人一步,他卻對記者擺擺手:“我哪有那本事?形勢面前,不變不行。”
2003年,靠著種植小辣椒,老張把村子搞得紅紅火火。到2012年,他發現這條路走不通了。“渠首大壩一蓄水,171米高程下一公里內禁種傳統作物,必須轉型。”忍痛放棄小辣椒,張河村在4年前引來仁和康源農業公司發展軟籽石榴,綠色無污染、品優銷路好,大伙兒的生活又“紅火”起來。
淅川氣候濕潤,水最常見,也最金貴。為給京津人民守好“大水缸”,淅川人付出巨大,類似張河村的傳統農業轉身只是“微創”,全縣的工業迭代則堪稱“開胸”。
南水北調中線工程啟動后,淅川縣在幾乎沒有得到補償的情況下,以壯士斷腕的決心和氣魄,對380多家污染企業實施了關停并轉:年產值2億元的化工廠主動關門,從零開始研發民用建材;以金銀制品起家的制造公司,老總帶著員工揮鎬種植金銀花。
有樹不能伐、有魚不能捕;有礦不能開、有畜不能養;建個小型飛機場都會被叫停。在保水鐵律下,不少淅川人的傳統生活方式也改變了。68歲的徐強章是馬蹬鎮關防村人,祖孫三代以打魚為生。2014年政府全面禁漁,自稱“斗大的字認不了一筐”的老漢率先響應:“寧可犧牲自家,也要支持國家。”這一年,淅川從丹江里撈起網箱4.17萬個,2萬多漁民“洗腳上岸”。
“守住一庫清水,是必須扛起的政治責任,否則對不起國家民族的重托,也對不起干部群眾的犧牲。”淅川縣委書記盧捍衛說,另一方面,護住清水就是保住生態、保住“元氣”,就是培育后發優勢。
護水這件事,淅川是“認真”的,更是“專業”的。陶叉渠首有位李進群老人,50年前修水庫失去了一只手,如今天天沿著堤岸義務清除垃圾,被贊為丹江清流的“獨臂守護神”;宋崗碼頭有艘“穿警服”的小艇,是全省唯一的“水上警務室”,五六名干警“以船為家”,不是在干渠兩岸巡邏,就是在茫茫江水游弋;2014年通水后,該縣成立了超過2000人的護水隊,在如火如荼的“兩弘揚一爭做”活動引導下,民間志愿者將這個數字又擴大了10倍。
最近的一次水質監測表明,丹江口水庫109項全因子均符合地表水環境質量達標Ⅱ類標準。其中,常規項目95%以上符合Ⅰ類標準,特定項目100%符合水源地水質標準,捧起來就能喝。
遍山植綠:錨“主線”定方向
“右邊是30年前飛播造林種的柏樹,對面是4年前種的火炬松,咱們這兒是去年種的櫻花、楸樹,還比較小。”帶記者登上毗鄰庫區的臥牛山造林點,淅川縣林業局工作人員程紅芬如數家珍。去年,她和幾個同事踩著亂石、荊棘上山勘測,下來后用了20多張創可貼。
水的命脈在山,山的命脈在樹。要踐行“兩山論”,跳出傳統路子、走向綠色發展,淅川出路在山,希望在林。
但在群山之間,種樹可不容易。被稱為“地球癌癥”的荒山石漠化現象,在丹江口庫區兩岸非常普遍,土層單薄、水分難留,過去“年年栽樹不見綠”的事兒屢見不鮮。“人受憋堵武藝高”,淅川人想盡了辦法,在全省首創了合同化造林模式。
“我們與專業造林隊、造林大戶簽訂造林合同,活一棵驗收一棵。如果達不到85%的成活率,補栽后第二年再驗收。”該縣林業局局長武建宏說。“一錘子買賣”變成“年度考試”,多活一棵樹多掙一份錢,造林大戶積極性大大提高,辦法也多了起來:移土培肥、修“魚鱗坑”、分級提灌,造林成活率噌噌往上漲。
種樹不易,護林更難。茫茫林海,如果看護不好,多年心血可能瞬間消散。今年已過七旬的石發成,干了一輩子護林員,現在仍穿行在上集鎮白石崖村的石家山。“他說,山上的樹就是他的命!”石發成的老伴李玉娥向記者“訴苦”。這幾年,老石感到“吾道不孤”:淅川縣配備400多名專業護林員,組建300余人的專業防火隊伍,亂砍濫伐近乎絕跡,森林火災幾無發生。
種好一棵樹,養成一片林。近年來,淅川每年新造林面積10萬畝以上,連年穩居全省縣級造林第一,森林覆蓋率達到45.3%,53.2萬畝荒山重披綠裝。有林業專家感慨:淅川創造了又一個“中原塞罕壩”的奇跡。
踏訪丹江兩岸,記者一行觸摸這個“奇跡”,既贊嘆于淅川“能綠盡綠”的拼勁,更驚訝于其“謀定而綠”的巧勁:不是為綠化而綠化、為種樹而種樹,而是以綠化鋪平生態路,以種樹一舉求多效。
僅樹種變化,就足見匠心。石漠化嚴重的荒坡,“主打”楸樹、火炬松,既儲備木材又涵養水源,筑起清水北送的綠色屏障;環湖村莊的山頭,紫薇、櫻花是主力,春風一過萬山芳華,為近郊游、鄉村游埋下“伏筆”;庫區沿線的鄉鎮,外招內引,以軟籽石榴、核桃、杏李為主導,發展林果33萬畝,托起群眾致富希望。
“春有花、夏有景、秋有果、冬有綠”,這個3年前錨定的“四季歌”愿景,正在淅川一步步變成現實。
開啟通道:謀“變現”促轉化
“地頭價8元一斤,到了電商平臺要10元以上,如果裝成禮盒,能賣到30元。”在老城鎮的5000畝石榴種植基地,豫淅紅農業公司負責人余昌國告訴記者。
5年前,從十堰市農業局退下來的余昌國跑了周邊數省,認定淅川是種軟籽石榴的天賜之地——冬天不太冷、夏季不太澇,再加上好山好水好生態,果實賣相佳、糖度高。今年,中國第三屆石榴博覽會花落淅川,豫淅紅選送的產品拿下金獎,老余心里“石頭落了地”。
同樣感到“石頭落地”的還有老城鎮黨委書記翟成敬。3年前,他走村入戶勸群眾種果樹,卻“吃飽”了白眼,有個村支書把他攔在村口,直截了當地說:“就算把我免了,也不讓你坑大伙兒!”如今,2.5萬畝石榴、杏李豐收,大家見了他都是笑吟吟的。
“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”,貴在“就是”,難在“變現”,關鍵在“轉化”。頂著壓力、保持定力,堅持走綠色發展道路的淅川縣,在今年的金秋十月迎來了收獲季節,嘗到了“生態紅利”。
淅川電商產業園,因專攻網銷毛堂黃金梨,從鄭州返鄉創業的黃峰有個雅號“黃金哥”。被記者“逮到”那天,他正卷著袖子跟工人一起往車上裝貨。“年初定了1000萬元的銷售計劃,看樣子這個月就能完成。”黃峰說。
馬蹬鎮寇樓村,渠首“蟹王”寇元欽今年的訂單同比漲了三成。“吃著丹江魚、喝著山泉水”長大的大閘蟹個大膏足,乘著物流一路向北,成了首都市民桌上的“新寵”。目前,這個基地年收入2000多萬元,帶起300多戶貧困戶。
大石橋鄉橫溝村,不賣果子也不養蟹的趙新敏,靠一個創意喚醒了“鳳凰古寨”。南瓜馬車、蒸汽機車、田園稻草人,再加上90%的森林覆蓋率,4年前的窮山村成了國家鄉村旅游發展觀測點。今年十一,全村接待游客2萬余人次。
談到未來,這些在淅川打拼的“新生代”和中堅力量都滿懷信心,因為他們背后,一個廣袤的希望田野正在綠色中崛起。
截至目前,淅川縣已認證無公害農產品16個、綠色食品32個,綠色食品基地面積3.7萬畝、地理標志基地面積12萬畝;78種農產品在北京市21家連鎖超市、600家直銷店銷售,總量過萬噸;庫區沿線,新培育8個新景點、36個示范村,吸引多個高規格體育賽事落戶。
“紙面實力”之外,淅川的綠色發展也在向“縱深”推進。在冷鏈上,新建大容量冷庫12個,30多萬畝林果“后顧無憂”;在深加工上,福森集團等抬起“龍頭”,發展飲料、香菇醬加工等項目十余個;在銷售上,引進阿里巴巴、京東等知名電商進駐,縣、鄉、村三級電商服務體系基本建立。
“現在還只能說是探索。”盧捍衛坦承,不說江浙發達地區,只與省內先進地區比,淅川短板也很多,比如交通設施、人才引進、承載能力等。“但堅持綠色發展、水清民富這條路不會變。”他說,“‘功成不必在我,功成一定有我’,只要一張藍圖繪到底,淅川的綠水青山一定能成為老百姓的金山銀山。”
綠水逶迤去,青山相對開。淅川走在大路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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