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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親砍柴

魏新敏

時間過得真快，轉眼之間父親離開我們快一年了。隨著父親忌日的臨近，我對他老人家的思念，也遠比這無比炎熱的夏天還要綿長。一年了，他雖然已經去了天堂，但他的音容笑貌始終浮現在眼前，特別是他為家里砍柴的情景讓我久久難以忘懷。

父親從教幾十年，一寸粉筆繪藍圖，三尺講臺映初心。上世紀七十年代末與八十年代初，父親時任詹橋公社教革辦的秘書，從事農村教育管理工作。每到周六，父親吃過午飯后，便手提著一個黑色皮袋，里面裝麻繩，砍柴刀，步行十余里路來到壁山深處的全坑里，醉木嶺等深山砍撿干柴，寒暑易節從不間斷，確保了我家里有充足的干柴可用。每當夕陽西下，父親挑著滿滿一擔干柴走進家門時，母親會心地笑了，笑得那么開心，笑得那么燦爛。父親告訴我，砍柴不僅僅是一件體力活，而且還到處充滿著危險。既要小心腳下草叢中是否有蛇，也要防止樹上的馬蜂、洋辣子等，還要避免被樹刺扎破手。

那是一個碧朗晴空的上午，我跟隨父親去忠防的曾家山砍柴。父親對山上的地形特別熟悉。我們沿著山路十八彎，選中了一處有干柴的樹林進了山，然后利索地砍伐。父親說，砍柴得掌握技巧，首先柴刀要磨得鋒利，俗話說，磨刀不誤砍柴工，正是這個道理。其次是技巧，豎砍，柴刀選定95度的斜角，用力向下砍。橫砍，注意在柴刀下形成外寬內窄的倒八字形，這樣既快又省力。身負重荷后，要想方設法保存體力，需讓扁擔兩頭上下有節奏的起伏，腳步需配合扁擔上下起伏的節奏勻速而行。太快了，會過早的消耗體力，也不能太慢，太慢了會因負荷過重時間長而消耗體力，必須有計劃的且行且停歇。我們屋場里有一位女人叫魏多余，嫁在曾家山，按輩分我應該叫她姑奶奶，她知道我父親一行人去此砍柴后，一聲不響為我們準備了豐富的午飯。我們吃過午飯后，歇一歇，渾身又充滿了精神，父親又挑起滿滿一擔一百多斤的柴，興奮地往回家的方向走，哥哥也挑著一擔柴跟在父親的后面，我赤手空拳哼著山歌，時而跑在前面，時而落在后面?；丶业穆飞?，耳邊只有山風吹著樹林的濤濤聲，偶爾有鳥鳴聲。大約過來個把小時，只見父親與哥哥早已滿頭大汗，頭上有大顆的汗珠順臉頰而下，衣衫早已濕透，前胸后背粘在身上。重擔的壓力，每向前一步都要拼盡全力考驗的是堅定、堅毅、和堅持。肩上的重量一兩也沒減少，身上的汗水也一滴也沒減少，雖然我們回家的腳步似乎慢了些，但在黃昏之前，我們終于回到了溫馨的家，此時，母親為我們準備了熱氣騰騰的飯?？巢?，再一次勝利歸來。在飯桌上我對父親與哥說：“你們倆人吃了虧，辛苦了！”而父親對我說：“孩子，好人苦中出，家和萬事興是我最大的幸福。”哥哥微笑著對我說：“老弟，雖然砍柴有點累，砍柴有點苦，總有一天，我要為我今后的人生劈出一條路，擔出一幅新天地。”哥哥是這么說的，也是這么做的。1982年哥招工到臨湘縣副食品公司，而后經歷了營業員一電大學員一會計一公務員的奮斗歷程，從此，哥踏上了人生幸福列車。

父親是一名教師，也是一位懂得感恩的人。有一次，父親帶我們兩兄弟與兩位堂哥去詹橋公社南山林場砍柴，時任該場的負責人李克勝熱情接待我們，允許我們在這里砍了一擔又一擔的松樹枝杈，足夠家里燒的兩三個月柴，并為我們提供了特色午餐。父親在去世的前幾個月還提起此事，讓我們兄弟不忘此情，銘記此恩。

現在，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，農村到處都是干凈整潔的柏油路或者水泥路，液化氣早已在農村普及，天然氣的管道也向千家萬戶伸去，農民再也用不著起早貪黑地上山砍柴了。父親砍柴這段經歷，深深印在我的記憶里，難忘父親對我暖暖的愛意，更深深體會到父親為家里的營生付出的努力和艱辛。父親已經離開我們一年了，再也見不到父親了，更也不能見到父親邁著矯健的步伐走到我面前，然后“嘿”一下，甩一下肩膀，把梢擔甩到另外一個肩膀上，然后晃一下肩膀讓兩捆柴晃起來，一副開心和驕傲的神情！想起父親砍柴的艱辛往事，還是忍不住傷心起來。